在兖州城也没歇脚，我和林曦便雇了一对夫妻的两艘橹子船，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去衢州与窈窕姐妹会合。

　　林曦喜欢江上景色，为了她，我曾经用了三天才过了长江。她也喜欢船上的生活，其实我知道，她更喜欢的是在船上能安安静静的依偎在我怀里的感觉。

　　运河两岸的景色很美，林曦蜷在我的怀里，透着窗格子兴致勃勃的看着。

　　【船娘】“开饭喽～”，船娘的吴侬软语响过半天，才见布帘一挑，三十出头的船娘端着几样小菜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她边把盘子摆在小桌上，边笑道：【船娘】“公子爷，别看我家小囡年纪小，手艺在河道上却是有名的紧……”外面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船娘女儿】“娘——”

　　我是个饕家，可能是小时候对常州城临渊阁的包子印像太深了──那次老爹在城里卖完菜之后，花了十文钱给我买了一只，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吃。

　　看桌上的几样小菜咸肉春笋、火丁蚕豆、春笋步鱼和炖菜汤都色香味俱全，我就知道船娘说得不假。尝了一下，咸肉春笋里的春笋鲜咸合一，春笋步鱼里的春笋则是清鲜无比，我不由轻咦了一声，兖州湖上和城厢两帮菜都这么出色，我心里颇有些惊讶。

　　大姐，可否把令嫒叫来？

　　【船娘】“小囡──”，船娘知道我吃的中意，脸上都是自豪。

　　随着船娘的喊声，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模样很乖巧，只是长年在水上，皮肤晒得黝黑。乌亮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没有丝毫的扭捏。

　　小姑娘，这几样菜是和谁学的？

　　【船娘女儿】“是楼外楼的文大叔，他回老家坐我家的船，娘没要他的钱，让他教我做了几手菜。公子爷，您没看见文大叔，他可胖了，门都差点被他挤破了呢。”小姑娘回忆着文大叔的模样，咯咯笑着。

　　我不由敬佩起她母亲的眼光来，这真是一笔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回头有机会，我还坐你们家的船。”

　　林曦拉过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银簪子，细心的扎在女孩的头发上。女孩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她母亲却笑道，【船娘】“小囡，还不快谢太太的赏。”

　　大家都觉得亲近了许多。小姑娘看着林曦，艳羡的道：【船娘女儿】“姐姐，你真好看。”

　　恭维的话从纯真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林曦心里自然高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好半晌才道：【船娘女儿】“前几天也有个公子爷和一个小姐包我家的船，那个小姐生的特别好看，我还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么好看的人了，没想到又看到了姐姐。”

　　是吗？我眼睛一亮，林曦是绝色，那个小姐自然也是绝色。这几天老天好像特别眷顾我，那窈窕姐妹和仇二小姐俱是绝色，她们都将臣服在我的胯下，不知道这小囡嘴里的小姐有没有缘分？

　　小姑娘看我似乎不相信，脸上有了急色，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翠玉牌子递给我，委屈的说：【船娘女儿】“本来就是嘛。他还给我一块牌子，说有什么事儿可以拿这块牌子去梦湖盟找他，他姓卓。”

　　“你知道梦湖盟？”，接过牌子，我随口问道，脑子里却浮现出卓希娇美的容颜，原来小姑娘遇到的是她，怪不得她惊艳。

　　【船娘女儿】“怎么不知道梦湖盟！梦湖盟的人都是英雄好汉，没有他们，我们可受气了。”，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感激。

　　我没想到梦湖盟的口碑倒是这样好，心里对梦湖盟的看法便有了些变化，虽然贩私盐违法，但这年头，谁还不干点违法的事呢！只要老百姓受益就好。

　　咦，不对，卓希应该是和她师父凤霓裳同行的，怎么会出来个男的？看翠玉牌子一面雕的是明月当空，梦湖汹涌；另一面龙飞凤舞的“梦湖盟”三个字下面是个古篆的“卓”字，刀法细腻，做工精良，我知道这块牌子绝对是梦湖盟的信物。心中一动，问：“小囡，这牌子是那位公子给你的，还是那位小姐给你的？”

　　【船娘女儿】“是那位公子爷呀。”

　　卓维？竟然是他？！这么说他几天前已经离开兖州了。那个让他抛下老父寿筵的绝色美女又是谁呢？

　　“原来是卓大少，他是哪天坐的船？”

　　船娘的脸上有些犹豫，小姑娘却满是欣喜的道：【船娘女儿】“真的是卓少爷吗？我还有些担心他骗我呢。三天前我和爹娘送客人去漓江，卓少爷和那位小姐要回兖州，就正好坐我家的船回来了。”

　　我一愣，卓维不是离开兖州而是回兖州？那他为什么不参加他父亲的寿筵呢？我原本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此时倒有心探究一番了。

　　把牌子还给小姑娘，我问道：“那位小姐生的什么模样？”

　　小姑娘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船娘女儿】“她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就像……对，就像画里的神仙一样好看。”

　　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美女的容貌，但我的心却猛的一阵悸动，林曦的脸上也现出讶色。

　　“谪仙”嵩怡橙。

　　我见过的美女有很多种，林曦沉静，窈窕活泼，卓希可爱，薛夏竹冷艳，每个人都会给我不同的感受。但仅仅用一个名号就给我神仙感觉的，却只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凤栖梧传人──“谪仙”嵩怡橙。

　　窈窕姐妹说过，江湖上极少有人看过嵩怡橙的真面目，甚至有可能一个也没有。“谪仙”的名号是从万事通那里传出来的，据说万事通和凤栖梧有着深厚的关系，才得以一睹嵩怡橙的芳容。不过万事通并不是江湖人，他是北京翰林院的编修，喜欢结交三山五岳的朋友，也正因为他的身份独特而又中立，他编譔的江湖名人录公正无私，才被江湖人奉为金科玉律，由此想来，嵩怡橙自然应该配的上这谪仙的名号。

　　凤栖梧的传人除了她们的武功之外，美貌也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陆衡峪是绝色中的绝色，这是师父说的，他老人家见过的美女比青园的仆人都多，自不会看走了眼。晓成听说也是绝色，织女剑的外号并不是仅仅颂扬她的剑法如织女穿梭，密不透风，也是赞美她的容貌如同天上的织女一般美丽。所以当江湖朋友得知凤栖梧的新秀嵩怡橙的名号时，谁也没有生出怀疑之心──“谪仙”，那肯定又是一个绝色的美女。

　　当凤栖梧成为我的目标时，我就一直在琢磨，凤栖梧为什么都是美女呢？难道只有美女才能把凤栖梧的武功发挥到极致？还是凤栖梧把美貌也当作了一种武功？所以窈窕第一次提到嵩怡橙、提到她的名号“谪仙”的时候，我本能的就想到了她出尘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会不会变成对付我的利器？

　　然而若和卓维同行的女子真的是她，那她真的变成被打落人间的谪仙了。这种乌篷船，本来就是情侣常用的，看来她和卓维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了，那样的话，她的心剑还能保持如一吗？

　　不过这念头并没让我开心，我心里反觉一阵烦乱。我已经不自觉的把凤栖梧看作自己的后宫，把凤栖梧的女人当作自己的禁脔，虽然我还没征服她们。嵩怡橙和卓维的亲密让我觉得自己的头上似乎戴了一顶绿帽子。

　　【林曦】“主子，也不一定是她。”，林曦看我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道。【林曦】“像轩以安、欧阳芷还有凤泽芸据说都是绝代佳人……”

　　我知道林曦在开导我，可听到这些陌生的名字，我不由的疑惑的望着她。

　　林曦的脸上挂着歉意，缓缓偎进我怀里，撒娇道：【林曦】“好主子，林曦下次不敢了。”

　　我隔着衣服拽了一下乳环，道：“死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林曦脸上多了些红晕，【林曦】“都是主子说自己是淫贼，窈窕姐妹脸皮薄，又怕主子知道江湖上其他的美女，动了坏念头，便不敢和主子说。”

　　我轻揉着她娇腻的乳，笑道：“你是不是也怕你主子身边一堆女人呀？”

　　【林曦】“林曦只要主子对我好。”，林曦媚眼如丝。【林曦】“其实，万事通除了江湖名人录、武林新人榜之外，还编譔了一个江湖绝色谱。”

　　我精神一振，万事通竟然也是同好！看那帮武林中人对名人录的执着，想来这个江湖绝色谱也不会让我失望。

　　上面是不是有窈窕？

　　【林曦】“是，窈窕姐妹是第四，所以她们姐妹也不好意思和主子讲这个绝色谱。 ”

　　窈窕姐妹只排在第四，让我对绝色谱产生了好奇。“第一该是嵩怡橙吧？”

　　【林曦】“主子猜错了。嵩怡橙是第二，榜首是轩门家主轩逸霆的大女儿，人称‘意怜公主’的轩大小姐轩以安。”

　　我一愣，轩以安、卓希加上林曦，这些武林大豪的后代怎么都是美女？转念一想，自古美女爱英雄，想当年这些武林大豪年轻的时候必是江湖美女追逐的目标，他们娶回家的必然也是美女，就像我的五位师娘，无一不是绝代佳人。之后，美女生美女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通这一点，我不由得对江湖多了一分期待。

　　【林曦】“排在第三的是欧阳世家家主欧阳若世最小的妹子欧阳芷。”

　　我见过欧阳若世很多次，因为欧阳世家的总舵就设在常州城里，离青园只隔了两条街。

　　当然那时我以为他不过是个常州城里有名的大富商；而他一定也认为我只是青园的少主人，一个经常出没勾栏院的秀才──因为我们碰面的地点通常是在摘星阁，而欧阳若世正是摘星阁的老板。

　　听窈窕解说江湖名人录的时候，我就暗自吃惊。淫贼需要一双锐利的眼睛，让你发现一个美女的优点缺点，当然用在别人身上，就会发现许多不被人注意的东西。我知道一个练武的人如果不运功的话，看起来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很多蛛丝马迹，眼中无意闪过的精光，布满老茧的虎口，粗细不一的胳膊都会泻露你的底细。然而这一切在欧阳若世身上都看不到，臃肿身子的每一次移动我都替他喘两口气，而正是这个胖子，就是和梦湖盟的卓礼齐名的欧阳世家家主欧阳若世。

　　“有没有搞错？欧阳若世还有妹妹？”，我在常州生活了十七年，认识欧阳若世也有五六年了，从没听说他还有妹妹，他有个弟弟我倒是知道，欧阳沐凡，那也是在江湖名人录里高居第十六的一流高手。

　　“再说，就那个死肥猪的妹子又能漂亮到哪儿去！”

　　【林曦】“主子，我也奇怪。不过，听窈窕姐妹说，万事通做武林各种排行榜，从来没有出过错，想来欧阳若世真的有个妹妹，而且还是个漂亮妹妹。”

　　看来欧阳家最擅长的是扮猪吃老虎和扮老虎吃猪，他能变出个妹妹也不算太奇怪。

　　【林曦】“在窈窕后面排第五的是梦湖盟卓盟主的女儿卓希。”

　　我笑了，今天早上我看到她了，果然是个绝代佳人，可惜名花有主，如果没发生贺寒被刺一案的话，我想卓礼很可能在自己的寿筵上宣布自己的女婿人选了。

　　【林曦】“是吗？”，林曦颇为好奇，【林曦】“这个幸运儿是谁？”

　　“武当政屿。”，说话间，我想起了林源担忧的眼神，两大门派联姻是好是坏，我一时也分辨不清。【林曦】“咦？”，林曦一愣，【林曦】“是吗？窈窕姐妹还说政屿和轩门的孙行者、梦湖盟的卓维都是武林中的单身贵族呢。”

　　“卓希是峨嵋派掌门凤霓裳的弟子，听林源说，凤霓裳是武当掌教明泽真人的亲妹妹，而政屿是明泽最得意的弟子，他们之间很可能早就认识了。”

　　林曦惊讶道：【林曦】“卓希是峨嵋派的弟子？窈窕怎么没说。不过，峨嵋派还真出人材，排名第六的凤泽芸也是峨嵋派的，据说她是凤霓裳的侄女，算起来还是卓希的师姐哪。”

　　等了半天，林曦没再言语。我问，“下面呢，谁排第七？”

　　林曦一摊手，【林曦】“主子，林曦也不知道了，那天正说到这里，就听到您拍门声。”

　　我“噢”了一声，心思转到了和卓维同行的美女身上，会是轩以安吗？有可能，昨天晚上轩门对梦湖盟全力支持，显然两家有不同寻常的交情；欧阳芷？不可能，看欧阳旭的模样，两家并不和睦，再说都是贩私盐的，难免磕磕碰碰；凤泽芸？很有可能，凤霓裳亲自来贺寿，说明峨嵋派和梦湖盟的关系也相当紧密，卓维应该有机会认识凤泽芸，而且峨嵋派的武功讲究凝神静气，气质上和凤栖梧就更为相近。

　　林曦看我半晌没说话，问：【林曦】“主子，我们干脆掉头回兖州？”

　　我摇摇头，心中泛起一股无奈，我是个淫贼，但不是个小人，说过的话总要兑现，特别是对美女说的话。我岂能让窈窕姐妹在衢州空等？缉拿云漫天也需要作些样子。“去衢州吧，真是嵩怡橙的话，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以后盯住卓维就是了，他的目标总大些。”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浆声沽──沽的响起，小船载着我满心的思绪向衢州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