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像一把生锈的刀，剖开了肮脏的夜。

　　昨夜的血腥与疯狂，并没有随着黎明消散，反而发酵成一种更加诡异的、山雨欲来的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宿醉混杂的气味。

　　早饭还没吃完，院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议论声。

　　王啸天一踏出院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门口黑压压地围了一大圈人，街坊四邻、闲汉懒婆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一群闻到腐肉味的秃鹫，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揣测和幸灾乐祸。

　　一夜之间，王啸天这个“窝囊废”，成了西大街最劲爆的话题中心。

　　“哎哟，新郎官出来了！”

　　“听说你昨晚一个人追着刘猛七八个人砍？真的假的？”

　　“吹牛吧？就他这蔫了吧唧的样儿？”

　　质疑、嘲讽、试探，各种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有什么不敢信的？”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了人群的嘈杂。对门的孙凤霞，一个以嘴碎和刻薄出名的肥胖女人，扭动着她那水桶般的腰肢挤到最前面，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新婚夜，眼瞅着媳妇儿都要被别人‘办’了，能不急眼吗？哈哈哈哈……”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王啸天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像两把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刀子，死死地钉在孙凤霞那张肥腻的脸上。

　　就是这个老娘们儿！父亲在钢厂上班，就是被她和她男人杨大春联手排挤，脏活累活全让他干，最后还找个由头把父亲给举报了，害得父亲丢了工作只能在厂子打更，这笔账他一直记得！几次想要上门讨要说法都被一辈子老实的父亲拦住

　　孙凤霞被他看得一愣，随即双手往肥腰上一叉，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怎么着？还敢瞪我？你那点破事，还不让人说了？有本事砍流氓，你还想对街坊邻居动手不成？”

　　她笃定王啸天不敢。在她眼里，懦夫就是懦夫，偶尔的爆发，不过是狗急跳墙。

　　然而，她想错了。

　　王啸天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

　　人群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像一道炸雷，在寂静的清晨里炸响。

　　孙凤霞那一百五十多斤的肥硕身躯，被这一巴掌抽得原地转了半圈，然后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她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眼睛瞪得像铜铃，彻底懵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疯了……真他妈疯了……”

　　“小天，你干什么！快给孙姐道歉！”

　　人群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的池塘，瞬间炸开了锅。

　　“道歉？”王啸天缓缓收回微微发麻的手掌，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冰冷和狠戾，“我打她，是因为她该打。”

　　他一步步走到瘫坐在地的孙凤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老-娘-们儿，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起，你再敢编排我爹一句，再敢在我家门口说一句闲话，我见你一次，抽你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小-畜-生！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孙凤霞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从地上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像头母熊一样扑了过来。

　　“滚！”

　　王啸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抬脚就是一记干净利落的窝心脚，正中她那肥硕的肚子。

　　孙凤霞像一个被戳破的皮球，怪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随即开始满地打滚，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杀人啦——！杨大春！你个死人头，你媳妇儿要被人活活打死啦——！”

　　她的哭嚎还没落下，对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一个黑塔般的身影，手里拎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铁锹，怒吼着冲了出来。正是孙凤霞的男人，钢厂保卫科的杨大春。

　　“谁他妈动我婆娘？！”杨大春声如洪钟，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抖动。

　　“我。”王啸天吐掉嘴里的草根，平静地迎了上去，眼神却像在看一个死人，“你媳妇儿嘴贱，欠抽。。”

　　“你说什么？”杨大春没想到一向老实的王啸天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你跟你媳妇都他妈欠抽。”

　　杨大春被王啸天妈的上头，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抡起铁锹，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王啸天的脑袋就砸了下来！就在铁锹即将落下的瞬间，一个肉球般的身影，气喘吁吁地从人群外挤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是发小大胖。

　　“小天哥！不好了！”大胖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刘猛那帮人，没去医院，他们……他们去你家老宅了！还拎着汽油桶！他们说……说要烧了你家房子，让你爹给他们兄弟抵命！”

　　轰！

　　王啸天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猛地抬头，那双赤红的眼睛越过杨大春，死死地盯住了老宅的方向。

　　“你爹……还在屋里啊！”大胖带着哭腔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了王啸天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