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你妈!”
王啸天的脊梁,挺得像一根钢筋。他知道自己今天栽了,但让他弯下膝盖,不可能。
“天哥!”大胖急了,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王拐子,”王啸天的目光越过那些充满威胁的身影,死死锁住沙发上的那张疤瘌脸,“这事儿,跟我兄弟没关系。你放他走,我这条命,你随便拿。”
“天哥,我不走!”
“你他妈闭嘴!”王啸天头也不回地吼道。
“行了,别他妈演兄弟情深了。”王拐子叼着烟,像个百无聊赖的观众,脸上满是玩味的残忍,“今天,你们俩,谁也别想站着出去。除非……”
他故意拉长了音,享受着掌控一切的快感。
“除非什么?”王啸天冷冷地问。
“除非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兄弟这身肥肉给我扒光了,让他在这儿学几声狗叫。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讲义气的,是怎么亲手扒掉兄弟的皮的。”王拐子笑得像条毒蛇,“不然,我把你们俩的胳膊腿,一节一节,都他妈卸了!”
“我-操-你-妈!”
最后一丝理智的弦,断了!王啸天嘶吼着,举起手中的家伙就要往前扑!
咚!
一声闷响。冰冷坚硬的硬物,狠狠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世界,瞬间倾斜。天花板上的灯光碎成了无数片,在他眼前旋转,飞舞。
“给老子跪下!”王拐子再次咆哮。
“跪下!”
“操-你-妈的,不服是吧!”
十几个悍匪,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嘶吼着,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要围上来。
“都他妈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从楼梯口传来!一个人影,像一颗炮弹,心急火燎地冲了上来。
王啸天晃了晃发昏的脑袋,眯眼看去,来人竟是他的大舅哥,许冰!
“哥几个,别动手!”许冰冲到近前,先是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王啸天,然后快步冲向王拐子,“老王,你他妈干什么玩意儿?我妹夫是来给你送钱的,你这是几个意思?”
“你来干什么?”王拐子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
“我妹让我来的!小天是我妹夫,老王,给个面子!”
“面子?”王拐子笑了,笑得无比轻蔑,“你许冰,有什么鸡-巴面子?”
“你……”许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行啊,要面子是吧?”王拐子的笑容变得阴邪,“你,代替你这个好妹夫,把他兄弟的衣服给我扒了,这面子我就给你!”
“我操,王拐-子,你他妈别太狂了!”
“滚!”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滚!许冰,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废了!”
“你妈的!”
许冰彻底炸了!他忘了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嘶吼着抄起一把椅子,就朝王拐子头上砸去!
“削死他们!”
王拐子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那些致命的威胁并没有发出声响,但在它们的威慑下,拳头、酒瓶、椅子腿,像雨点一样,狠狠地砸在了王啸天、大胖和许冰的身上。
骨头与木头碰撞的闷响,酒瓶在脑袋上爆裂的脆响,皮鞋踹在肋骨上的声音,交织成一曲残忍的交响乐。
王啸天和大胖死死咬着牙,护住要害。许冰还在破口大骂:“王拐子我-操-你-妈……有种你弄死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整死你……”
“我去你妈的!”王拐子亲自上阵,一脚,狠狠地踹在许冰的太阳穴上。
许冰的咒骂戛然而-止,身体一软,昏死了过去。
一分钟后,王啸天和大胖,也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
王啸天费力地睁开眼,世界是颠倒的,灰蒙蒙的天空下着小雨。他躺在一条肮脏的后巷里,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每一个关节都在尖叫。
旁边,传来了大胖和许冰痛苦的呻吟,他们也醒了。
王啸天撑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雨水混着血水,从额头上流下,流进眼睛里,一片猩红。
“天哥……”大胖哭丧着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狗-娘-养的王拐子!”许冰吐出一口血沫,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三个鼻青脸肿、衣衫破烂的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笑了。
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是屈辱,是不甘,是劫后余生的自嘲。
笑完,三人瘫坐在湿漉漉的马路牙子上。
许冰从被雨水浸透的口袋里,摸出一盒压扁的香烟,奇迹般地找到了三根干的,一人一根,点上。
雨,还在下。
烟雾和雨丝,缠绕在一起。
王啸天沉默地抽着烟。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栽得这么彻底。
他明白了。在这个江湖里,狠,还不够。
你拿着冷兵器,怎么跟人家更高级的家伙玩?
“家伙”。
这个词,像烙铁一样,烫在了他的心上。
可以不开,但必须有。
“走吧。”
许冰站了起来,在草丛里找到了那两辆没被扔掉的自行车。
三个人,三具行尸走肉,在冰冷的雨中,歪歪扭扭地往回骑。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冰冷,绝望。
……
回到游戏厅,已是后半夜。
屋里,十多个男人瞪着血红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不停转动的老虎机,甚至没发现门口进来了三个鬼。
“天哥?!你们这是……”浩子看见他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回小屋说。”王啸天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成了他们舔舐伤口的巢穴。
“浩子,有路子吗?”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许冰。他的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杀意。
“路子?哥,你……”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老子弄点‘家伙’来!我要亲手崩了王拐子那个杂-种!”
“他们……动了大家伙?”
“不然呢!”脸肿得像猪头的大胖,瓮声瓮气地吼道。
“行了。”王啸天接过浩子递来的烟,猛吸一口,烟头的火光映着他冰冷的眸子,“浩子,这事儿你得上心。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底牌。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天哥,我……我没路子啊!”浩子快哭了。
就在这时,游戏厅的后门外,那条长满荒草的、死寂的胡同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在雨声中几乎不可闻的……爬行声?
“谁?!”
被打了一顿的王啸天,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以为是王拐子的人追来了。
四个人,抄起手边能当武器的东西,猛地冲出后门。
门外,草丛里,一个黑影趴在泥水中。
是个男人,光头,后脑勺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仿佛一条蜈蚣盘踞在光头上。他浑身是血,左大腿上一道触目惊心的枪伤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什么情况?”
“这他妈谁啊?”
四个人,全懵了。
许冰皱了皱眉,最先反应过来,他果断转身:“这麻烦不能沾,我先走了。看他这样子,是被人追杀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草丛里,那个血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看向王啸天,声音微弱,却清晰无比:
“救……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