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记004
斧子贴着他耳朵,砍进了雪里。
吴强吓的心脏狂跳,呆若木鸡。
我弯下了腰,眼睛眯了起来,【吴立冬-辞酒】“说,除了那500块的彩礼钱,你还在杨大赖家借了多少钱?”
吴强不吭声。
【吴立冬-辞酒】“说!!”
吴强就是一哆嗦,【吴强-辞酒】“八百九......”
【吴立冬-辞酒】“多少?!”
我都懵逼,890块钱?
再加上那500块钱彩礼钱,就是1390块!
要知道现在是1985年的冬天,万元户依旧还是很牛逼的存在!
我他妈每天在锯木车间累个逼形电锯都干冒烟了,哪怕刚刚工资改革厂里涨了工资,哪怕我还是高中学历,洗理费、劳保费,还有新出台的奖金政策,我累死累活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62.70元。
如果靠工资,不吃不喝也得接近两年才能还上。
想到这儿,我不由更是怨恨起自己来,上辈子活的那真是稀里糊涂,这败家爹欠了这么多钱,我竟然不知道,怪不得姐姐会自杀!
我气的怒目圆睁,手都开始颤抖,【吴立冬-辞酒】“你、你可真是我亲爹!”
我爸不敢看我,嘴里小声嘟囔着:【吴强-辞酒】“都是亲家,赢钱我就还他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听这话,我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吴立冬-辞酒】“你那他妈是借钱吗?你这是卖姑娘!!”
吴强不敢吭声了。
我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吴立冬-辞酒】“以后老老实实在家帮我妈干活,从今往后,如果再发现你没正事儿,就别怪我不客气!”
【吴强-辞酒】“你敢?!”吴强声音打着颤,色厉内荏。
【吴立冬-辞酒】“你试试?!”
院子里安静下来。
不远处有颗烟花升到了空中,映得爷俩的脸忽明忽暗......
吴强眼神飘忽起来,不敢再看我。
我伸手拔出了斧子,在他身上抹了抹上面的雪,撩开大衣,插在了后腰上,转身就往院外走。
【吴立冬-辞酒】“自己走回去,明天早上吃饭看不到你,我还来!”
——
回到家以后。
我刚支好自行车,就看见屋里出来两个人,望着母亲的身影,我早已是泪眼朦胧。
上一世,我妈是2010年冬天去世的,做梦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我大步跑了过去。
我妈看清我的脸后,差点没吓晕过去,慌张起来,【李淑芬-女】“咋了?这是咋了?”
我赶快擦了一把脸,血早就干了。
伸手抱住了母亲,【吴立冬-辞酒】“妈,没事儿,就是脑袋破了个小口子,我弄一脸血就是想吓唬人......”
老妈李淑芬哭着去掐闺女,【李淑芬-女】“你呀你,咋不给你弟戴个帽子?万一受风咋整?”
我推着两个人往屋里走,笑嘻嘻安慰着她们。
姐姐在脸盆里兑好温和水,让我洗脸。
【李淑芬-女】“快,快让妈看看!”
我拗不过她,洗完脸乖乖脱鞋上炕,趴在炕上让这娘俩检查。
扒着头发,我妈心疼的掉了眼泪,【李淑芬-女】“太狠了,这么长口子,快,快拿红药水......”
姐姐连忙翻出一个小玻璃瓶,轻轻倒在了我的伤口上。
一阵刺痛感瞬间上头,疼的我差点喊出来。
【吴立夏-女】“立冬啊,明天吃完饭,姐带你去乡卫生所打只破伤风,听话,别犟!”
【吴立冬-辞酒】“嗯呐!”
我爬了起来,跪在炕上一手搂住一个,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既然老天爷给机会让我重新来过,我就算头拱地也要努力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吴立夏抬头看见了我脸上的眼泪,慌忙问:【吴立夏-女】“还疼?”
我咧嘴笑了起来,【吴立冬-辞酒】“没事儿,就是感觉贼好!”
我妈伸手去摸我的额头,【李淑芬-女】“是不是把我儿子打傻了?”
娘仨笑了起来。
谁都没提那个败家爹,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那笔钱上了。
老妈攥着我的手,【李淑芬-女】“我听你姐说,你爸还借了钱,又借了多少?”
【吴立冬-辞酒】“没多少,就几十块钱,妈,你放心,这个钱我肯定能还上!”
我可不敢说那活爹又借了八百多,说了只能让她更上火,什么用都没有。
又聊了一会儿,我下地穿鞋,【吴立冬-辞酒】“妈,早点睡吧!”
【李淑芬-女】“嗯,睡吧,你姐把你那屋炕都烧好了......”
出门时,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吴立冬-辞酒】“妈,我下周是夜班吧?”
【李淑芬-女】“这孩子,一天天毛楞三光的,真糊涂了?你这周是白班,今天礼拜天儿休息,下周可不就是夜班嘛!”
【吴立冬-辞酒】“哦,知道了!”
听屋门关上了,吴立夏疑惑起来,【吴立夏-女】“妈,我咋觉着立冬哪儿不一样了呢?”
李淑芬拉开炕琴门,在往出拿被褥,愣了一下:
【李淑芬-女】“不一样?”
【吴立夏-女】“嗯,就是......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位于东侧放杂物的仓房,是我的房间。
小时候,我和姐姐住在正房西屋,上初中后,我妈找人把仓房改造了一下,盘上火炕,搭上火炉,就成了我的地盘了。
推门就是一股热浪,屋里烧的贼暖和,这久违的气息,已隔一世。
因为留出了一半放杂物,间隔出来的房间并不大。
15瓦的灯泡昏黄,被开门灌进来的北风吹得摇曳着,墙上糊的报纸,红砖地面平整干净。
靠窗是张简易的破书桌,上面整整齐齐摞着好多书。
小火炕上已经铺好了干净的被褥,墙上一圈贴了好多报纸,都已经发黄,《伊春日报》、《龙江日报》等等。
脱掉厚重的大衣,又把腰后别的斧子塞到枕头下面,顺手在裤兜里拿出半盒皱皱巴巴的大生产,划着火柴,深吸了一口。
这个家真是一穷二白,贼来了都得哭着跑出去!
很快烟抽到了头,走到炉子前,把烟头从炉盖中间的眼扔了进去。
翻遍身上所有的兜,掏出来三块两毛五分钱,还有三张龙江省粮票,两张一市两,一张一市斤。
看着我的全部资产,顿时有些挠头了。
冰天雪地的大东北,三个月内,用这点本钱赚两年的工资?
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脱掉沉重的二棉鞋和棉袄棉裤,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辗转反侧。
即使这次不会被诬陷开除,再有几年我也不得不下岗......
停薪留职?
停薪留职的好处,是可以计算连续工龄!到了1992年以后,还可以按月向原单位缴纳待业保险基金、养老保险基金及其他费用。
实际上,上一世到了1995年,一些单位开始买断工龄,几千块钱就把人打发回了家。
到老了,退休金一个月才两千多。
这个工龄,廉价!
1997年,又迎来了大面积下岗潮,龙江省有近150万国企工人下岗。
东北有很多大型工厂,每一个都是个小社会,整个工厂加上厂区配套体系,通常占地能达到几平方公里,几万工人!
很多夫妻两个人在同一家工厂工作,又面临同时下岗,全家没有了任何收入,也没有任何公共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