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
孙老五笑得像一只被踩了脖子的老母鸡,他捏着兰花指,指着王啸天,眼泪都快笑了出来。
“买我的店?八千块?”
他上前,用那只油腻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王啸天的脸,像在拍打一只不会反抗的狗。
“小子,我这几台老虎机都不止八千块!你跟我俩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王啸天没有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孙老五,眼神深处,是死寂的寒潭。
“我再问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卖,还是不卖?”
“我卖-你-妈!”孙老五的耐心终于告罄,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扭曲,他凑到王啸天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极尽下流地说道:“你个小骚货,吃了几天饱饭,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今晚不把你屁股打开花,我就不姓孙!”
话音未落。
王啸天的脚,动了。
没有花哨的动作,就是一记简单直接的窝心脚!势大力沉,正中孙老五那鼓胀的肚腩!
砰!
一声闷响,像砸破了一个装满馊水的皮囊。
孙老五的叫声被硬生生踹回了喉咙里,他像一只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倒飞出去,一屁股砸在地上,疼得五官都错了位。
满室皆惊!
还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从王啸天身后猛地窜出!
是大胖!
这个平日里任人欺负的傻大个,此刻双眼赤红,状若疯魔!他那二百多斤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袖子里滑出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镐把!
“孙屁眼,我-操-你-妈!”
一声压抑了两辈子的怒吼,从大胖的胸腔里炸开!
镐把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孙老五倒地时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左腿膝盖上!
咔嚓!
那声音,不是骨头断裂的脆响,而是骨头被砸成一堆碎渣的闷响!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还没完!
大胖的脑海里,全是去年冬天,这个老变态狞笑着让人扒掉自己裤子,用冰冷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画面。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我让你摸我!我让你欺负我!”
大胖像一头发狂的巨熊,双手紧握镐把,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孙老五的另一条腿,再次砸下!
又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孙老五的惨叫戛然而止,两眼一翻,嘴里涌出白沫,竟是活生生疼昏了过去!
死寂。
游戏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操!”
“疯了!这两个B养的疯了!”
“上!弄死他们!给孙哥报仇!”
那几个去年动过手的混混儿,终于从震惊中醒来。他们嘶吼着,抄起屁股底下的长条凳,面目狰狞地冲了上来。
“都他妈给我死!”
王啸天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判官。他从怀里,猛地抽出一把雪亮的菜刀!
那把刀,是他在来之前,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磨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嗜血的寒芒。
他不是来打架的。
他是来杀人的!
噗呲!
鲜血像喷泉一样溅起!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伙,手臂上瞬间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王啸天彻底化身为一头来自地狱的疯狗,他根本不看,不防,只是机械地、疯狂地,将手中的菜刀一次次劈出!
噗呲!噗呲!
刀刀见血!
惨叫声、咒骂声、桌椅翻倒声,混成一片。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混混儿们,此刻彻底被王啸天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吓破了胆。他们扔掉手里的凳子,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向门口挤去。
“我操!太狠了!”
“杀人了啊!”
整个游戏厅,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唯有一个人没动,崔浩。他瘫坐在角落,脸色惨白,裤裆一片湿热,竟是直接吓尿了。
“操-你-妈的,别跑!”大胖拎着镐把,咆哮着追了出去,像一辆失控的坦克。
王啸天没有追。
他拎着滴血的菜刀,缓缓走到昏死过去的孙老五身边,蹲下。
“天……天哥……冷静,冷静点……”崔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啸天置若罔闻。
他伸出手,抓起孙老五的左脚脚踝,然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菜刀。
手起。
刀落。
没有丝毫犹豫。
一捧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在剩下那十几双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他,面无表情地,砍断了孙老五的脚筋!
“啊——!!!”
剧痛,再次将孙老五从昏迷中唤醒。他扭曲着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脸上还沾着自己鲜血的王啸天,眼神里,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八千块。”王啸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卖,还是不卖?”
“卖……我卖!我卖!求你……求你别杀我……”孙老-五彻底崩溃了,哭喊着,屎尿齐流。
“你会报官吗?”
“不报!打死我也不报!天哥,我认栽了!我认栽了!”
“算你识相。”
王啸天站起身,甩掉菜刀上的血肉,转头,看向墙角那个几乎吓瘫的崔浩。
“你……你别过来……”崔浩吓得浑身抽搐。
“浩子,别怕。”王啸天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你没欺负过我,刚才还帮我说话。你要是看得起我王啸天,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兄弟。”
“行……行!天哥!我愿意!”崔浩哪敢说个不字,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至于你们……”王啸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剩下的那群人,“咱们无冤无仇,以后,都好好处。从今晚起,这家游戏厅,姓王了。欢迎哥几个,常来捧场。”
没人敢说话,只有一片死寂的点头。
“浩子,走,喝酒去。”
“啊?现……现在?”
“对,去我家。”
……
半夜,家徒四壁的出租屋。
当许艳看到满身是血、煞气未消的丈夫,以及他身后两个同样魂不守舍的男人时,她没有尖叫,没有质问。
她只是默默地转身,走进厨房。不久,屋子里便响起了切菜和热油的声音。
三个男人脱了鞋,上了炕。
一瓶劣质小烧,三个粗瓷碗。
油炸花生米,尖椒干豆腐,西红柿炒鸡蛋。
没有肉,但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媳-妇儿,你也来一碗。”
“你们喝,我看着。”许艳坐在炕沿上,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大胖,浩子。”王啸天举起碗,神情肃穆,“我王啸天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不说。但今天,你们两个,一个为我拼命,一个为我说话。我记心里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我不想再窝囊下去了。我要当大哥,我要你们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敢不敢把命交给我?”
“天哥,我敢!”大胖的眼里,是狂热的崇拜。
“我……我也敢!”崔浩还惊魂未定,但他知道,从今晚起,他的人生,不一样了。
“好!”王啸天将碗里的酒一分为三,倒在地上两份,只留下一份。
“这第一杯,敬昨日!敬我们被人踩在脚下的窝囊!从今往后,这杯酒,我们再也不喝!”
说完,他将酒猛地泼在地上。
他又倒满三碗酒。
“这第二杯,敬今日!敬我们敢把刀子捅出去的胆气!”
他举起碗,对着大胖和浩子。
“干!”
“干!”
“干!”
三只粗瓷碗,在昏黄的灯光下,重重地撞在一起。
最后,他再次倒满三碗。
“这第三杯,敬明日!咱们不拜把子,不整那些虚的。干了这碗酒!从今往后,咱们三个,就是亲兄弟!我的命,是你们的!你们的命,也是我的!”
酒液辛辣,像血一样滚烫。
三人一饮而尽。
这一夜,西大街的天,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