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街。
白天是嘈杂的市井，夜晚是混子的乐园。十点一过，百业凋零，只有两家舞厅的霓虹和街角那家“野狼游戏厅”的幽光，还在为这座沉睡的城市注入一丝肮脏的活力。
游戏厅的老板姓孙，人称“孙老五”，五十出头，老光棍一个。他总吹嘘自己年轻时也是刀口舔血的角色，如今血性没了，却有个上不得台面的爱好：他好男色，尤其喜欢王啸天这种身板挺拔、长相干净又带着一股子倔劲儿的半大小子。而且这哥们是个受，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孙屁眼
而王啸天，就是他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那个。
他永远也忘不了去年冬天那个晚上。
那天，他和大胖揣着两人凑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像两个朝圣者，第一次踏进了这家“电子天堂”。他们换了币子，一脸期待地坐在街霸游戏机前，却连投币口都找不到，窘迫得满脸通红。
他们的傻样，被吧台后的孙老五尽收眼底。
他像只闻到腥味的猫，笑着走了过来，一只油腻的手直接搭在了王啸天的肩膀上，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啊……光玩这个有啥意思，晚上跟五哥去喝两杯？五哥教你点‘大人’的玩法。”
那股子混杂着烟臭和不洗澡的骚裤裆味，让王啸天一阵恶寒。
“你干嘛，变态啊”王啸天当时虽然窝囊，但被男人调戏也是本能的一把推开了他。
孙老五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当着半屋子人的面被一个小年轻拒绝，让他恼羞成怒。
“好…好你个给脸不要脸的小白脸！”他眼神一冷，抢过王啸天手里的游戏币，转身就扔进了旁边的老虎机里，胡乱拍了几下按钮。
谁也没想到，那台老虎机突然爆发出刺耳又激昂的音乐，屏幕上三个鲜红的“大三元”图案疯狂闪烁！
“卧槽！中了！”大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机器“哗啦啦”地往外吐币，像一条银色的瀑布。
就在大胖要去接的瞬间，孙老-五一脚踹在他腰眼上，指着王啸天破口大骂：“操你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搞鬼，出老千？！”
周围几个小混子立刻围了上来。
孙老五抄起拖把杆，一边让人按住王啸天，一边用杆子头一下下地点着他的脸，阴阳怪气地说：“让你装清高！啊？让你跟老子装！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伺候’人！”
那顿拳打脚踢，伴随着满屋子“小白脸活该”的哄笑。
在一片刺耳的嘲弄声中，王啸天搀扶着鼻青脸肿的大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游戏厅。
从此，王啸天到了游戏厅门口都要绕着走。
他恨孙老五。不光因为那顿打，更因为这个老变态，用最下作的方式，践踏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所以，今晚，他来了。
“我操，这不是天哥吗？！”
孙老五正靠在门口抽烟，看见王啸天，眼睛一亮，立马阴阳怪气地喊了起来，声音拖得老长。
“换币。”王啸天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好嘞，”孙老五斜着眼，一口浓烟喷在王啸天脸上，然后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别人一块钱五个，你，两块钱五个。怎么，不服？今天又想跟五哥装清高啊？”
“为什么？”王啸天平静地问。
“为啥？”孙老五乐了，他觉得王啸天这副隐忍的样子特别对他的胃口，故意大声说：“就因为你这个熊样，娶了许艳那个骚货！妈的，老子看不顺眼，就要欺负你，往死里欺负！”
他当然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妈的，老子不如那个骚货？玩她不玩我？
“行。”
王啸天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发作。他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拍在桌子上，拿了五个币，拉着早已怒不可遏的大胖走进了游戏厅。
“天哥，弄死这个老屁眼儿！”大胖压低声音，双拳攥得咯咯作响。
“不急，”王啸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玩会儿。”
过了大约半小时，孙老五扭着大屁股妖娆的喊道：“行了啊，该关门了啊！不玩老虎机的都滚蛋！”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我操，天哥？！”
说话的是崔浩。
浩子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十几个小混混儿围了上来，咋咋呼呼，嘴上喊着“天哥”，脸上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
“都他妈给我消停点！”孙老五走上前来，拨开人群，笑嘻嘻地看着王啸天，“天哥，大家伙儿都好奇呢，你结婚那天，刘猛到底得手了没有啊？”
“天哥，我听说你是看到刘猛的比你大，受刺激了才砍人的？”另一个嘴臭的家伙跟着起哄，这话一出，连孙老五的嘴角都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哈哈哈哈……”
满屋子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自始至终，王啸天都没有说话。他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的愤怒，只是在满屋子的嘲笑声中，慢悠悠地点上了一根烟。
“怎么着，还挺狂？”孙老五走到王啸天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别以为你干了刘猛，老子就怕你！刘猛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没卵子的软货！你孙哥我，当年在道上玩刀子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呢！”
王啸天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他没有看孙老五，目光却越过他，扫向他身后那群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去年冬天，在这儿，对我动过手的，自己往前站一步。”
“剩下的，不想惹事的，都往后稍稍。”
空气，瞬间凝固。
那五六个家伙先是一愣，随即叫骂着挤上前来，他们不信，这个窝囊废还敢翻天不成？
其余的人，则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自动清出了一片场地。
“说吧，你想怎么着？”孙老五双手抱在胸前，梗着脖子，一副吃定了王啸天的样子。
王啸天笑了，他掐灭烟头，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孙老五身上，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
“我想买你的游戏厅。八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