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厅的前厅，正值晚高峰，一片火热。街机的各种音效、玩家的叫嚷声、老虎机吐币的“哗啦啦”声，汇成了一首专属于这个时代的、狂躁的交响乐。

　　然而，有几个坐在后排角落的小青年，却在如此喧嚣的环境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配乐”——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婉转高亢，像一条小皮鞭，抽打在每个青春期少年的心尖上。

　　“我操，你听见了没？”一个小平头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伴。

　　“听见了……这……这是现场直播啊？”同伴瞪大了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扇通往后屋的、挂着破旧门帘的门口。门帘正随着穿堂风有节奏地微微起伏，仿佛在为那声音打着节拍。

　　就在这时，浩子嘴里叼着烟，像个幽灵一样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俩瞅啥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浩哥，你听……这动静……”

　　“是不是……天哥在里面‘练功’呢？”

　　“废话！”浩子翻了个白眼，随即露出一副“你们赚大了”的表情，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听见就听见了，别他妈到处嚷嚷。安心听，好好学！这可是付费内容，今天算你们免费试听。要是打扰了天哥的雅兴，小心他出来给你们松松骨。”

　　“嘿嘿，明白，明白！”

　　“天哥牛逼！大嫂威武！”

　　两个小子心领神会，立刻转过头去，装模作样地打起了游戏。可他们哪还有心思搓招啊，后屋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各种闻所未闻的虎狼之词像小钩子一样挠着他们的心，让他们手里的摇杆都开始不听使-唤，屏幕上的“隆”和“肯”只会原地蹦跶，活像两只触了电的蛤蟆。

　　半小时后，那销魂的声音终于化作一声满足的叹息，归于平静。

　　游戏厅里的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浑身虚脱。

　　小屋里。

　　王啸天满身臭汗地靠在窗户上，点燃一支“事后烟”，眼神暧昧地看着炕上同样香汗淋漓的娇妻。

　　“还来不？”许艳媚眼如丝，舔了舔嘴唇，是真的狼啊！

　　“你可拉倒吧！”王啸天掐了她一把，“你嗓门儿就不能小点？刚才我听着，外面游戏机都没你动静大。这下好了，全西大街都知道你是一匹野马了。”

　　“哼，我这匹野马，不也只让你一个人骑？”许艳不以为然，反而得意地挺了挺胸。

　　“行了，快回家吧，我这儿还得看着店呢。”

　　“着什么急？”许艳推了王啸天一把，一边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一边说：“旺角歌舞厅的老板，是我一个小姐妹的远房表舅。我那姐妹儿找我了，说他那表舅想请你帮个忙，见个面。”

　　“找我帮忙？”王啸天有些意外。

　　“嗯！”许艳穿好衣服下了地，走到王啸天面前，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继续说：“明天吧，明天那老板会约你吃饭，我姐妹儿的面子你得给哦。行了，我回家了。”

　　“哦！”王啸天随口答应着。

　　许艳整理好了衣服，迈着婀娜的猫步，准备掀开门帘出去。她走到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坏笑了一下，故意停下脚步，弯腰整理自己的鞋带。

　　这个动作，让她那被牛仔短裤包裹得浑圆挺翘的臀部，正对着门帘。门帘随风摆动，时而遮挡，时而敞开，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在烟雾缭绕的灯光下若隐若现，不得不说大嫂的户型是真的肥硕啊。

　　外面，那几个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小青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噗……”

　　其中一个小子，捂着鼻子蹲了下去，两道鼻血顺着指缝就流了出来。

　　“我操，你咋了？”

　　“没……没事，天太热，上火了……”

　　许艳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得意地“咯咯”一笑，这才掀开门帘，像个得胜的女王，在众人敬畏又夹杂着异样情绪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游戏厅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公开议论，但大家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天哥这媳妇儿，真是个勾人魂的妖精啊！

　　转过天来。

　　西大街旺角歌舞厅的老板李宏坤，亲自登门，说是想请王啸天吃个饭。

　　王啸天知道这是昨天许艳提过的事，便爽快地答应了。

　　人民饭店的二楼包房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天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宏坤放下酒杯，一脸愁容。

　　“坤哥，有事儿您直说，别跟我绕弯子。”王啸天递过去一支烟。

　　“哎，小天兄弟，是这么回事儿。”李宏坤点了烟，愁眉苦脸地说：“你也知道，‘一宫’装修，我这‘旺角’最近生意火得不行。可人一多，就净是些刺儿头来捣乱。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是镇不住了。”

　　“那坤哥，你的意思是？”王啸天心里有了数。

　　“小天啊！”李宏坤也不拘谨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王啸天面前，“兄弟，我想请你罩着我这个场子。”

　　王啸天没动那个信封，只是笑了笑：“坤哥，你继续说。”

　　“这里面是一千块钱，算是我给兄弟们的见面礼。”李宏坤诚恳地说道，“我的想法是，你派两个得力的兄弟过去，也不用天天守着，就每天晚上过去坐一坐，喝喝酒，露个脸就行。有不开眼的敢闹事，你的人出面说句话。只要不出大事，每个月，我再给这个数。”

　　李宏坤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千？”旁边的大胖没忍住，插了一句。

　　“不，”李宏坤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是三百。每个月三百块的辛苦费，另外，以后天哥你和你手下的兄弟过去玩，所有消费，全免！”

　　王啸天心里盘算了一下。一个月三百，一年就是三千六。这个数，在1989年，对于看场子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公道的价格了。既不会让对方觉得负担太重，也给足了自己面子。而且，李宏坤先给一千块的“见面礼”，这事儿办得就非常敞亮，非常懂江湖规矩。

　　“坤哥，你是个实在人。”王啸天将那个信封推了回去，只从里面抽出了两张一百的。

　　“小天兄弟，你这是……”李宏坤愣住了。

　　王啸天把那两百块钱揣进兜里，笑着说：“坤哥，这二百，我收下，算是兄弟们的茶水钱。剩下的八百，你拿回去。我王啸天交朋友，不看钱，看的是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以后，你场子的事，就是我王啸天的事。钱的事好说，你每个月看着给，我们不挑。但有一条，以后我兄弟过去，酒水你得管够！”

　　王啸天这一手，玩得非常漂亮。既收了钱，表明了合作的态度；又退了大部分钱，卖了李宏坤一个天大的人情，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只认钱的混混。

　　果然，李宏坤大喜过望，他站起身，激动地握住王啸天的手：“兄弟！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以后有什么事，只要用得着我李宏坤的，你尽管开口！”

　　“好说！”王啸-天也站了起来，“来，坤哥，为了咱们的合作，干一个！”

　　“干！”

　　酒杯一碰，来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