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秀才爷
周易言盯着碗里的肉有些发愣。
周易行倒是习以为常,可肉一到碗里,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娘!您不知道,今天村里人看见我下田,个个都在笑话我!”
“哦?他们笑什么?”
“说我一个秀才爷,居然跟着下地干活,简直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光了!”
颜笙转头看见大儿媳和小孙女碗里空着,顺手也给她们夹了两大块肉:“那你怎么回他们的?”
“谢谢阿奶!”周馨儿吃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张圆看着女儿满足的小模样,心里一暖。
突然觉得从前婆婆的刁难都不算什么了,只要往后一直这样待馨儿,她就知足了。
周易行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娘居然会给大嫂和馨儿夹肉?这真是他那个把肉看得比命还重的娘?
“我能说什么?我本来就是个读书人,哪能干这些粗活。”他闷闷地道。
颜笙自己只夹了几筷子青菜,边吃边说:“中秀才的寒门子弟多了去了,你去打听打听,哪个不是照样下地?真当自己是豪门贵公子了?外人说风凉话当然轻松,又不用他们替你养家。”
一听这话,周易行气鼓鼓地咬了一大口肉,扒了满嘴饭。
奇怪的是,许是下午干活消耗大,这普通的饭菜竟比往日香了不少。
“你能安心读书,一是靠你爹攒下的银子,二是你哥替你分担了农活。但这些都不是理所应当的,不能因为你哥做了,你就真当自己没事人了。”
颜笙看着二儿子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知道这聪明孩子心里自有主意,她也懒得再多说,一家人安安静静吃完了这顿饭。
快吃完时,周易行突然啪地放下碗筷,狐疑地打量着颜笙:“您真是我娘吗?”
颜笙早料到有这么一出。
她这几天行事风格和原主天差地别,本来也没打算伪装。
要是连未来的状元郎都看不出异常,那才叫有问题呢。
霎时间,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好你个周易行!”颜笙故作生气地瞪他,“你大腿根那块有颗豌豆大的黑痣,还有你十二岁那年,连尿了三次床。”
“娘!别说了!”周易行整张脸涨得通红。
张圆听得耳根发烫,赶紧低下头,这种事不太适合她这个做大嫂的听。
紧接着,颜笙又一脸悲怆的道:“这些日子,你们爹总给我托梦,说我没把你们教好,将来要走歪路。我这才狠下心要改正,没想到最疼的儿子反倒怀疑起亲娘来了!”
“娘,我们没怀疑您。”周易言赶紧过来安抚,说实话,他更喜欢娘现在的样子。
“娘,我也没有......”张圆小声附和,她现在确实没那么怕婆婆了。
“馨儿最喜欢现在的阿奶啦!”小丫头扑过来抱住颜笙的腰撒娇。
周易行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可十二岁尿床的事除了娘没人知道。
“爹真给您托梦了?”他半信半疑地问。
“不然呢?”颜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原以为就是个普通的梦,谁想到中午就撞见你干的糊涂事!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说不定要干点啥呢。”
一提起张小枣这茬,周易行脸上就挂不住了。
他好歹是个读书人,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既然娘连他小时候的糗事都说得一字不差,想必真是自己多心了。
这边,张圆早就把周易言的屋子收拾得妥妥帖帖。
在这个家里,她伺候这位二叔简直比伺候祖宗还上心。
颜笙这会儿也完全复制了原主的做派,跟着二儿子进了屋,要是往常,她早吩咐大儿媳多点盏灯了,但这次她亲自上手,不仅利落地点亮油灯,还从柜子里翻出被褥枕头,认命地开始铺床。
手上忙活着,心里却在哀嚎。
原主最疼这个儿子,除了打扫归张圆,其他活计都得亲力亲为。
颜笙现在不敢表现得太反常,再说亲情牌可是教育熊孩子的大杀器,只好咬着牙继续扮演慈母的角色。
见母亲还是这般无微不至,周易行心里舒坦多了,顺手拿起书卷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不一会,张圆送来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干衣服,颜笙接过来一看袖口破了道口子,只得认命地回屋取来针线。
一边缝补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这当娘的也太难了!
不管是原主还是颜笙,此刻都不会打扰宝贝儿子读书。
毕竟全家都指望着这位秀才老爷光宗耀祖,带着一大家子飞出这个小山村。
要是以后实在教不听,她也懒得管了。
爱咋咋地,等攒够银子她就独自逍遥快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