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撕破脸的家里人
大乾元历六年春,一辆马车正向着呈户府兆远县驶来。
马车里,陈芷盯着铜镜中陌生又稚嫩的脸庞。
原主残留的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
原主才13岁,父亲陈道就暴毙了,她变成了嫡系一脉仅剩的"独子"。
而她的族人们正虎视眈眈等着吃绝户。
此时母亲杨氏带着自己跟三个姐姐,送父亲灵体归乡。
"啧,最主要还是个女扮男装的独子。"
这开局,可比她熬夜追的穿越小说刺激多了。
"既然用了你的身体..."她蘸着茶水在车壁上画出一个陈字,"这份'大礼',我替你还给他们。"
想着,陈芷无意识攥紧了衣角,感受了下身上那件明显大了一号的素麻孝服,这副身体真是瘦小的吓人。
抬眼观察,车顶满是晃动的流苏,耳畔传来木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混杂着白事班子有气无力的礼器声。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入眼的是兆远陈氏老宅的大门。
如同设想中的一样,此时大门紧闭,数道寒风卷着纸钱灰直往人身上扑。
如此高墙森严,府门冷寂,仿佛连檐角蹲守的石兽都咧着嘴在嘲笑她们这群“不速之客”。
闭门羹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忍到何时。
“来,吹得大声点,让街坊四邻都听见!”陈芷吩咐道。
话音刚落,白事班子便拔高了哭丧的调子,铜锣铙钹齐响,哀声震天,几乎要掀翻整条街的屋顶。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嗡嗡作响。
陈芷垂着眼,余光将每一张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有惊疑的,有怜悯的,更多的却是等着看热闹的。
“敲!再敲大声些!”
“咚!咚!咚!”
门内依旧死寂。
陈芷冷笑,好得很,既然要撕破脸,那便撕得更彻底些。
她忽然踉跄一步,整个人如秋叶般摇晃起来,吓得大姐慌忙扶住她。
“小郎!”
陈芷借势“虚弱”地跌跪在棺前,仰起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对着紧闭的府门凄声喊道:
“父亲!您魂灵未远,且睁眼看看,这就是您念了一辈子的‘家’啊!”
"家父是兆远陈氏二房长子,不幸客死他乡......"陈芷说着,声音忽然哽咽。
她本是在演戏,可当杨氏颤抖的手攥紧她的衣袖,体内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悲伤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那是十三岁的"陈芷"在哭,悲伤浸透了她的眼睛,她的喉咙,她的每一寸骨血。
"父亲...父亲啊......"
这一声哭喊撕心裂肺。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棺里竟是陈大老爷?!"
"天爷哟,嫡长子归葬,自家大门都不开?!"
"造孽啊......"
“继母当家,原配的长子归灵都不行吗?”
“想也是,当初在自家过得好好的,陈道就是要跟继母分家,现在落得个尸骨不安的下场。”
“他那继母周氏如今可不一样了,亲儿子当了五品知州,自然不想要这累赘回家。”
这时,一位老人似是看不过眼,上前再次扣响了二房大门上的锡环。
片刻间,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绸衣直裰的蓄须男人走出来,相貌堂堂,目露精光,一看就很不好招惹。
男子目光如电,先是扫过院中棺木,又在杨氏等人身上短暂停留,最后看向敲门的老丈。
“郑员外,你有何事?”
郑员外闻言冷笑道:"陈老三,你装什么傻,你大哥的棺木就摆在眼前,当看不见吗?"
原来这人是二房的陈节。
他是陈道同父异母的弟弟,陈芷要叫一声三叔。
"侄儿陈芷,见过三叔。"
"陈小郎?你又有何事?"陈节冷冷扫来一眼,那目光像在打量街边乞儿。
陈芷迎着这视线,忽地笑了。
"三叔问得奇怪。" 她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让整条街都听见,"难道扶灵归葬的子孙,竟连自家大门都进不得了?"
“我家既然已经分出去了,就不会与你们争那家产,只是想让我父亲可以入土为安,葬进陈家祖坟而已。”
话落,陈芷瘦弱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