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面色古怪："老奴...老奴不知该如何说..."

　　老夫人眉头一皱："一个黄口小儿，能翻出什么浪来？"

　　待周嬷嬷附耳说完，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此时二房大门口，陈芷身边摆着个敞开的箱子，铜钱堆得冒尖，几个银锭在托盘上闪闪发亮，旁边还整整齐齐摆着当初周老夫人给的见面礼。

　　来看热闹的郑员外挤到前头："陈小郎，这是唱的哪出啊？"

　　陈芷苦笑："郑员外也听说那些闲话了？现在全县都说我们回来是为了占便宜。家姐们还未议亲，我还要求学，这样的名声实在背不起啊！"

　　他指着那箱铜钱："这是三叔给的二百两，还有老夫人赏的见面礼，今日原样奉还。"

　　郑员外挑眉："那纵马伤人的事..."

　　"都是误会！"陈芷正色道，"虽然家母扭伤了脚，但绝非堂兄亲自所为！"

　　这话说得巧妙，纵马的不是陈尚，可骂人"占便宜"的总是他吧？

　　郑员外顿时了然，看向刚被搀出来的周老夫人，眼神里满是鄙夷，读书人这般刻薄，将来做官能是什么好货色？

　　闻言，周老夫人脚下一个踉跄，气得眼前发黑，这小畜生，是要把尚哥儿的名声往死里糟践啊！

　　"你这孩子，何必闹到这一步？"

　　周老夫人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装出一副慈爱模样。

　　陈芷可没给她装糊涂的机会，直截了当道："我不信堂兄会说那种话，定是有人从中挑拨。只是我思来想去，还是把三叔和祖母的馈赠原数奉还为好，图个心安。"

　　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钱箱，面露赧色："三叔给的二百两银子用了一些，一时凑不齐，只好拿铜钱补上。"

　　周老夫人死死盯着陈芷，陈芷毫不闪躲地对视。

　　这一刻，周老夫人终于确定，陈芷就是来给她添堵的！跟陈道一个德行，只是这小的更狡猾！

　　祖孙俩剑拔弩张之际，郑员外带着街坊们"小声"议论，声音大得生怕里头听不见：

　　"收下吧，人家孤儿寡母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谁知收了银子还要被说闲话！"

　　"区区二百两，打发叫花子呢！"

　　陈芷顺势涨红了脸："祖母，这钱您收着。往后我就是不吃不喝，也会孝敬您的！"

　　说完不等周老夫人反应，扔下钱箱就走。

　　在郑员外等人眼里，少年单薄的背影挺得笔直，脚步踉跄却坚强。

　　其实郑员外心里明镜似的，这小子是在演戏。

　　可转念一想，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除了借势自保，还能怎样？

　　这恰恰是陈芷的高明之处。

　　她要让多数人看见她的骨气，让少数人看出她的聪慧，极少数人才能窥见她的城府。

　　更重要的是她从不主动挑事，只是以牙还牙。

　　这样即便看穿她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郑员外提高嗓门："赶紧把银子抬进去吧！分了家就各过各的，装什么慈爱？不把人往死里逼，就是积德了！"

　　周老夫人脸色铁青，却拿他没办法，能跟陈家做邻居的，谁没点背景？

　　待人群散去，周老夫人灰败着脸吩咐："把钱抬进去吧...日久见人心，芷哥儿总会明白，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

　　"祖母..."

　　陈尚羞愧难当，总觉得这些事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周老夫人板着脸数落："骑马吓着你大伯母这事，就算不是你干的，你也得去认个错。要是让人觉得你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往后还怎么求学！"

　　陈尚耷拉着脑袋应声，心里却憋着火，陈芷那小子能装模作样，他就不会演了？他非得演得比陈芷还像那么回事！

　　打那天起，陈尚天天往木杨巷跑，比上学点卯还准时。

　　县里人看在眼里，都觉得这孩子开始懂事了。

　　倒是陈芷闹的那出"还钱"的戏码，在街坊邻里嘴里传来传去，听着越发不像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