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武云龙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练习那套半小时一个动作的功法。可惜，他依然没能撑过第一个姿势的六种变化，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最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回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武云龙心里盘算着晚上去舞厅门口收票的事，又想起了贾爷的提醒。他决定给自己“武装”得更好些。除了随身携带的羊角锤和橡胶棍，他还带上了一支父亲从广州寄回来的全金属圆珠笔。这支笔不仅外形精致，笔尖还是锥形的，真要是遇到麻烦，捅个人、扎个眼什么的，这可是个趁手的好东西。

　　不过，这支“好东西”很快就被林清婉没收了。她的笔正好没墨了，看到武云龙的笔外形好看，便毫不犹豫地拿了过去。她当然不会知道，这支笔的真正用途。

　　武云龙倒也没有反抗，乖乖地交了出去。上课时，他照旧把书立起来，挡住脸，侧着脑袋，手肘撑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隔着走道的林清婉。

　　开学初，林清婉为了表示自己不愿和武云龙“同流合污”，特意选了个离他远的位置。然而，随着班主任几次调整座位，他们现在的距离反倒变得适中，不远不近，刚好形成了这样一个微妙的“对望”局面。

　　少男少女之间的情愫，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尤其是他们俩，家庭情况相似，心底的孤独感让他们彼此吸引。武云龙常常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林清婉，一看就是一整节课。

　　林清婉自然知道武云龙总是在看她。起初，她还会紧张得手忙脚乱，甚至随手拿东西砸过去。但时间久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目光。最初的对望是警告和不满，而后慢慢变得柔和。因为她发现，武云龙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猥琐或轻浮，只有一种她无法形容的美好情感。

　　就这样，课堂上彼此对视，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至于成绩嘛，能好才怪呢！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林清婉已经对武云龙的目光变得游刃有余。她总是先慢条斯理地完成自己的作业，偶尔还帮武云龙抄几道题，然后再把书立起来，和他一样，侧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学校的运动校服确实很丑，宽松得一点女性气息都没有。上白下蓝的配色让人无从谈起美感。然而在武云龙眼里，林清婉穿什么都好看。今天她的衣领露出一圈浅藕绿色的荷叶边，几天前她也穿过这件。脚上是一双粉红色的运动鞋，虽然离婚了，但林清婉的家庭条件还是比武云龙好得多。

　　武云龙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满是笑意。林清婉的眼睛有些大，是内双，侧面看时，眼角微微上翘，显得格外灵动。她的眉毛淡淡的，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小巧的鼻子不算挺拔，反倒有几分俏皮。武云龙早就注意到，她的上唇上还带着细细的绒毛，像是他自己刚刚冒出的胡须一般。

　　正当他陶醉在这细致的观察中时，林清婉的嘴唇开始动了起来，像是在说什么。武云龙完全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去解读她的唇语，只是被那一抹粉润的唇色深深吸引住了。如果此刻有人能切换到武云龙的视角，那画面里只剩下林清婉那微微张合的嘴唇。

　　林清婉自然知道这傻小子又看入神了，心里有些得意。她从课桌肚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晃了晃，想让武云龙看。但武云龙根本没注意她的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清婉试了几次，见他毫无反应，心里又羞又恼。她抬头看了眼正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趁机扬手把塑料袋扔了过去。

　　塑料袋砸在武云龙的头上，他这才从失神中惊醒，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笑，拆开塑料袋一看，里面是自己的衬衣。衬衣还有些湿润，显然是昨晚林清婉偷偷洗了没敢晾出去，挂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武云龙翻了翻，找到了破损的地方，看到那歪歪扭��的针脚，忍不住笑了。说实话，不缝还看不太出来，这一缝，倒像是有只小蜈蚣趴在上面。更离谱的是，这浅灰色的衬衣，林清婉居然用了红色的线来缝，实在是太“个性”了。

　　武云龙无奈地转过头，朝自己同桌的方向挤眉弄眼，做了几个鬼脸，算是自我调侃。然后，他又换上一个笑容，转身朝着走道对面的林清婉，给了她一个满含感激的眼神。

　　林清婉看到他的表情，立刻笑了起来。她的小脑袋微微晃动，眉毛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得意地翘起，仿佛在说：“看，我厉害吧？”

　　武云龙心里顿时觉得，再损失几件衬衣也无所谓了。他随手把衬衣塞进课桌肚里，继续趴着，笑眯眯地看着林清婉。

　　林清婉也不甘示弱，偷偷看了眼后面的同学，见没人注意，便眯起一只眼睛，朝武云龙眨了一下。昨晚她在电视广告里看到女明星这么做，觉得特别美丽，于是今天也试了一下。

　　然而，这个“媚眼”显然不太成功。她的睫毛一直在抖动，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刻意模仿导致的肌肉控制不佳。上下眼皮抖抖索索地闭合着，完全没有电视上那种轻佻的风情。

　　林清婉睁大眼睛，仔细观察武云龙的反应，想看看自己的“媚眼”有没有效果。

　　结果，武云龙瞬间就被电倒了。那个青涩的眨眼动作，虽然不成功，却彻底击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十四岁的少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女性的魅力，哪怕这个魅力来自于一个同样青涩的十四岁女孩。

　　武云龙的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如果他是个诗人，或许会写下一首《关关雎鸠》来表达此刻的情感；如果他是个画家，可能会画出林清婉的侧影，献给她；如果不是在课堂上，他甚至可能会唱一首情歌，借以抒发内心的情思。

　　然而，武云龙既不是诗人，也不是画家，更不可能在课堂上唱歌。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汹涌澎湃的情绪。

　　于是，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抓起课本，开始奋笔疾书。

　　林清婉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失败了。好好的对视，怎么突然变成了激励武云龙学习？她心里简直要哀嚎出声，嘟着嘴收拾好课本，坐正了身子，试图认真听课。然而，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瞥向那个正在“认真”做笔记的木头人。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下课了，武云龙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看着她。林清婉轻哼一声，故作高冷地扭过头，朝着自己的同桌，微微扬起下巴，表示不理他。

　　可不过一分钟，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她看见武云龙手里立着的课本扉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同一个字——“瑾”。有大有小，几乎填满了整个页面。

　　林清婉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最大的那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正中央，是个“瑾”字。

　　这一页纸上，竟然有几百个“瑾”字！见缝插针地挤满了所有空白角落。

　　这青涩而又质朴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