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章

　　第21 章

　　第22 章

　　第二天上班，李林启一进办公室就皱着眉问：

　　 “稿子怎么样了？”

　　 谭静耷拉着肩膀，没底气地说：

　　 “写是写出来了，可杨局那关…… 我没把握。”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脸上都是犯难的神色。李林启咂了下嘴：

　　 “嗯，，那就，，先送过去看看！

　　 张志远抬眼望着四人跟赴刑场似的出了门，随后他默默打开电脑里的演讲稿范文 —— 那是他昨晚熬夜下载的，，学得格外认真。

　　没一会儿，郭子航先回来了，苦着脸说：

　　 “李主任，杨局长说我写的太‘乱’，没章法。”

　　 随后陆续的几人都灰头土脸的出来了，神色几乎一致。最后走出来的是谭静，众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最后的谭静身上。眼巴巴地瞅着她：

　　 “怎么样？”

　　 谭静没说话，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忽然低下头抹起了眼泪。李林启一看就明白了，这也是没过关，而且还被训了。

　　这怎么搞的？一个演讲稿就把所有人都难住了？要是这么下去，还不让领导以为自己的综合办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他正心烦的时候，小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哦哦，杨局长……是……啊……这样啊……我明白，明白……可我们……那……那我再让他们写……嗯……嗯……您放心……嗯……”

　　 李林启烦闷地拿手搓着脑门，慢步走出来，

　　 “杨局长那边说了，市局的会提前到明天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见到稿子，嗯，大家再加把劲儿，好好顺着杨局长的思路写，看看之前的演讲稿是不是没拿对路子，改一改嘛。”

　　 谭静哭着抬头：

　　 “我就是按他说的写的呀……”

　　 赵圆也急了：

　　 “李主任，我们真尽力了！”

　　 李林启重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诸位近来都压着担子，可局里交办的任务不能打折扣啊。”

　　 他扫视着低头沉默的众人，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

　　 “都动动脑筋，看看能不能琢磨出个章程来？”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半晌没人应声，只有此起彼伏的叹息。李林启的眉头锁得更紧，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正要提高声调说些硬气话，角落里的张志远却慢慢站了起来。

　　 “哦？小张有想法？”

　　 李林启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张志远腼腆的挠了挠头

　　 “李主任，算不上什么想法。”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起来，

　　 “要是实在没别的法子，要不…… 我来试试？”

　　 “你？”

　　 李林启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你懂写演讲稿？”

　　 张志远没把话说满，只是谦虚地欠了欠身：

　　 “略懂一点，不敢说精通。”

　　 “行，那你就试试。”

　　 李林启摆摆手，心里并没抱多少指望。综合办里专司笔杆子的几位老手都没能过杨局长的眼，这刚来没多久的年轻人又能有什么门道？让他试试，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可这话落在张志远耳里，却像一道光劈开了迷雾。张志远觉得这是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翻身的好机会！！

　　一上午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在赶稿。 李林启不止交代了要张志远写，为了保险，大家都要再写一份，务求让杨局长满意。

　　张志远这边写得坚定，他虽然没见过杨庭广副局长的面儿，但从谭静等人的言语中分析，既然杨副局长对稿子的要求这么严格，肯定是类似“文青”感觉的人，

　　所以张志远尽量让自己的文字飘渺一点，文学一点，什么成语啊古今中外的典故啊，能用的全给他用上。

　　中午休息时，张志远才把手离开了键盘，对着电脑屏幕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这回肯定行了，张志远啊张志远，你跟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

　　拿着演讲稿，张志远上楼去了杨局长的办公室，，他满怀信心地咚咚敲敲门。

　　 “进来。”

　　张志远推门进去，看到坐办公椅上的杨局后，他稍稍一怔，感觉杨副局长和自己想象中的“文青”形象不太一样，略微有点粗犷了，

　　杨廷广拧着两条粗粗的眉头看他一眼，

　　 “你是？”

　　 张志远恭敬答道：

　　 “我是张志远，刚来综合办的。”

　　 “哦，稿子写好了吧？”“……我看看。”

　　张志远饱含着激动的情绪将那张a4纸递给他，然后就美滋滋地等待着领导的夸奖和表扬，如果立了功，回去以后周副主任和几个同事一准得对他刮目相看。

　　可还没等张志远高兴三秒钟，那张演讲稿竟被杨局一把扔了回来。

　　 “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啊？”

　　随后脸色一沉，用力拍了下桌子：

　　 “狗屁不通！”

　　张志远脸都绿了，

　　 “啊？”

　　 我去。您这都还没仔细看呢，就不行？

　　 大声道：

　　 “我说你们综合办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就纳闷了！连个简简单单的演讲稿都写不好？尤其是你这份！我要你写的什么题目范围？你再看你写的这是啥？”

　　他气急地一指稿子上的前几行，

　　 “知荣明“止”，共“巩”和谐，这啥呀？啊？这啥呀？”

　　张志远呃了一声，

　　 “杨局长，您念错了，那是……是知荣明“耻”，共“筑”和谐。”

　　 杨延广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顿时勃然大怒，

　　 “老子小学文化！不认识字不行啊？”

　　张志远是彻底的懵了，

　　 您特么搞笑呢吧？您不是文青吗？您不是对稿子语言要求很苛刻吗？小学文化？我了个去！合着您不是文青是文盲啊？ 我说你怎么对谁谁的稿子都看不上眼呢！原来是有太多字不认识！ 哎呀，，这，这，，坏了坏了！惹祸了！

　　 张志远知道自己这下可把杨局给得罪狠了，急忙大喊：

　　 “倒退！！！”

　　 瞬间，震耳欲聋的嚷嚷声悄然退去。

　　 “你是？”

　　杨延广瞅向张志远。 张志远顿时明白了此刻所的时间段，着实松了口气，

　　 “我是张志远，来综合办的。”

　　 “哦，稿子写好了吧？”“……我看看。”

　　张志远哪还敢给他呀，把手里的稿子往后背一藏，慌忙找了个借口，

　　 “抱歉杨局长，还没写好，我来是想问下午晚几点给您稿子？”

　　 杨庭广不耐烦地皱皱眉：

　　 “不是说了吗！越快越好！”

　　 “抱歉打扰了，那我回去准备了。”

　　 看着张志远开门出去，杨庭广起身趴到窗台上，自顾点了一支烟。他早些年前跟京郊一家化工厂上班，后来跟对了领导，机缘巧合下才被领导带进了体制里，

　　文化程度非常低，稍生一点的字都不认识，所以综合办那边的演讲稿一直被他毫不留情面地打了回去，并没有说明真正的原因，难道说老子小学毕业？说老子文化低？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杨庭广想到，如果综合办那儿再没人能领会自己的意图，他晚上只能找城东分局的几个老下属让他们写稿了。

　　另一边，回办公室的路上张志远就把那演讲稿给撕碎扔掉了，该死的稿子，差点要了我命呀，

　　谭静老吴几人吃完午饭都回了综合办，见张志远进来，

　　 “远子，写得怎样了？”

　　 “啊，快了快了。”

　　 郭子航讥讽地看看他，心说你还挺积极，连我们几个老人都写不出来的稿子，你能写出来？

　　赵圆烦躁地把键盘一推，

　　 “哎呀哎呀 不行了不行了！！我是写不下去了！”

　　 张志远没工夫聊天了，坐到电脑前拉开键盘就开始拼了命地打字。这一次他才真正领会了杨庭广的意图

　　那就是"直白"！要的就是他妈的直白！！ 张志远看着自己演讲稿的题目《扬起荣辱观的风帆》。咂了咂嘴，觉得不妥，又给删了，

　　不行，“辱”字杨副局长可能不认识，不如改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是熟字。 别说，这小学生作文似的玩意儿还真不是那么好写的，文字要直白，可内容不能直白，非常有挑战。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了。

　　 “呃，杨局长！”

　　 “杨局！”

　　 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一个个顿感头皮发麻。

　　杨庭广面沉如水，

　　 “稿子还没写好？都多半天了？”

　　李林启从小办公室里快步迎了出来

　　 “写完了写完了，正想给您送过去呢，小谭，小赵，稿子拿来呀。”

　　 加上老吴和“二郭”的，演讲稿一共写出了五份。 杨廷广垂目接过来，一张张地快速看着，

　　 “不行……不对……这个也不行……写的什么呀……这份也是……不行……”

　　转眼间，五个人的演讲稿全被帕斯掉了，

　　 “我说老李，你们综合办不会连个发言稿都不会写吧？啊？”

　　谭静和赵圆等人低头不语。

　　 “杨局，我们……”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杨庭广比他官大了好几级，系统里影响力不小，他要是真对李林启生了什么不满的情绪，这个副主任的位置他坐着也不会踏实，。

　　 “杨局长。”

　　 张志远忽然从打印机上抽出刚印好的纸，

　　 “我写好了。”

　　 郭一城看他一眼，心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时候还敢往上冲？你不是找人家骂吗？

　　杨庭广已对他们失去了信心，都不说话了，冷着脸一伸手。

　　张志远小心翼翼地将稿子双手递给他，

　　 “也不知合不合您意，不行我再改。”

　　 综合办几个同事心底齐齐一叹，闭上眼，等待一轮的训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偏偏预料中的叱喝声并没有响起，半晌后，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杨庭广脸上的阴云骤然消散，他举起右手重重拍了拍稿子，居然哈哈大笑道：

　　 “好！好！看看人家写的！哈哈！发言稿就得这么写才对嘛！”

　　这意料外的结果把郭子航和李林启等人都给弄傻眼了。 杨庭广往李林启肩膀上拍拍，

　　 “老李，我看你们综合办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嘛，不错，不错。”

　　旋即，杨庭广赞许地看看张志远，用力点头道：

　　 “我记得你叫张……张志远是吧？小伙子挺好，以后我的稿子不用别人了，就你负责吧！”

　　 “谢谢杨局长信任！”

　　 张志远顿时一挺腰板，尽量把精神头做出来。 等杨庭广一走，综合办登时砸了锅。

　　 谭静先惊呼道：

　　 “远子！你写什么了？怎么杨局那么高兴？”

　　 赵圆娟笑道：

　　 “咱们综合办藏龙卧虎啊。”

　　 郭一城嫉妒地瞅瞅他。郭子航脸色也不太好看，那么挑剔的杨局长居然这么满意？自己这帮人可是写了十几份都不行啊！怎么回事？

　　张志远自然不好把杨庭广不认识太多字的事儿告诉别人，不然要让杨局长知道话是他传出去的，自己该倒大霉了，所以他只是说杨庭广可能喜欢直白简洁一点的文字。

　　等看了张志远电脑上保存的稿件文档后，大家全明白这个“直白简洁”是什么意思了。

　　谭静佩服得五体投地，竖了竖大拇指道：

　　 “远子，厉害！”

　　 李林启也完全没想到问题会出杨庭广的文化程度上，暗暗高看了一眼张志远的观察力，随后大加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没给咱们办公室丢人！”

　　 李林启觉得现综合办缺的就是张志远这种关键时刻能撑得住场子的人！

　　第二天上班。 张志远今儿个心情极好，小小立了一功，腰板也挺直了许多。

　　这月刚发了工资，就破例去单位门口饺子馆前面的早点摊儿上奢侈了一顿，要了一碗羊杂，一个芝麻火烧，一个茶叶蛋，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志远今天的饭量格外的大，后觉着没饱，又去煎饼摊上买了个不带薄脆的煎饼，吃了个大饱。

　　打着嗝，张志远美滋滋地进了城西分局的破铁门。

　　 “哟，大功臣来啦。”

　　 谭静嬉笑地招招手。

　　张志远心中得意，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赶紧谦虚道：

　　 “什么功臣不功臣的，我昨儿个就是碰巧赶上了，论起文笔来，我可比不了您几位。”

　　 坐回自己办公桌时，张志远特意扫了眼郭一城的桌儿，一愣之下，居然从上面看见了几条股票k线图和什么跌破五日均线、资金吸筹等几个小字，

　　他才明白，李林启八成是个老股民，郭一城这是想通过股票巴结李主任呢，毕竟公事上，领导再怎么交给你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这是你科员分内的，

　　可要私事上能跟领导有共同语言甚至帮领导办私事，那意义就不同了，这很能拉近关系。

　　九点半左右。 郭一城拿着那张写了k线图的纸敲开了周副主任办公室的门，半个小时都没有出来。

　　十点出头，郭一城才是满脸堆笑地背对着身出了小办公室，用轻的力度关上门，转过身来的郭一城红光满面，似乎是被领导表扬了。

　　那头，传真机前整理文件的谭静：

　　 “有份文件要主任签字，谁给送下？”

　　 郭一城下意识地就伸手想争，但也许是想起刚刚才出来，手又是一顿。

　　 “我去吧。”

　　 张志远趁机踱步过去将文件拿到手里，回头敲敲小办公室门。

　　 “……请进。”

　　 张志远推门进去，

　　 “李主任，有份文件要您签字。”